哪来的钱呢

而爱情房屋温情地坐着

哪来的钱呢2

Summary:谈谈原著里的钱,三千字吐槽和考据向,联动剧版,就是图一乐,欢迎大家批评指正




1、钱与吃食

 

商细蕊摸出几角钱:“老样子。一碗炸酱面,一碗酸辣汤。剩下的你拿着,不过你可别……” 

到底制止不及,小二按照惯例,扯嗓子一嚷嚷:“哎!得嘞!一碗炸酱面一碗酸辣汤商老板赏二毛嘞!” 

 

前两次过年,商细蕊那辗转反侧无精打采,小来看着都烦躁起来,掏出铜钱请邻居孩子带商细蕊去吃糖糕,吃豌豆黄。

 

要说撂街卖艺不容易,哥俩这还饿着肚子,您各位抬抬手,赏个一毛二毛的,够咱们老哥俩收了摊吃一碗热汤面,哥俩就念您的好了!

 

商细蕊进店来,不等小二吆喝,先往他手里塞了几个钱,扭头问程凤台:“二爷吃什么?” 

程凤台说:“我随着商老板。” 

商细蕊便轻声道:“三两的炸酱面两碗,胡辣汤两碗,其他菜都是老样子,再添两只茶叶蛋。” 

其他的菜指的是一盘酱牛肉,一盘水晶肘子,两只茶叶蛋,一碟红油笋丝还有一砂锅回锅肉,一碟鸭膀子。商细蕊上回来这儿的时候,因为和程凤台还不太熟,没好意思大开胃口。今次不同了。程凤台听着小二给商细蕊报菜名儿,打量一番他那削薄的小身板儿,心想这小戏子可不好养,差不多的人家,光是吃就要被他吃穷了。

小二点头一一记下,商细蕊点完菜按着他的手,板着脸嘱咐道:“剩下两毛你拿着,不许吆喝!” 

 



等会儿再馋,咱们先谈谈钱。  


 



“银元”早期在上海,叫做“银饼”,这是咸丰六年(1857)上海富商私家所铸造的。银饼是用手工打成的,规定每一饼有白银五钱。 

 

后来墨西哥的银元(俗称墨银)流入中国,外国人到中国来购买物品,都使用这种银元。上面有一只“鹰”,所以又称为“鹰洋”,因是外洋运来的,文人笔下称为“番饼”,民间称做“洋钿”。

 

银元每一个,是用白银七钱三分铸成,库秤是七钱二分。鹰洋是用机器铸造的,银质最标准。

 

鹰洋在清朝时已普遍流行,大清帝国在光绪年间大量铸造了多种银元,上面有一条龙,称为“龙洋”。到了民国初年,袁世凯秉政,又铸造了一种银元,上面有很大一个袁世凯的头像,所以后来民间将这种银元称为“袁大头”,简称“大头”。

 

上述数种银元,在同一时期等价使用。

 

银元之下,还有两种辅币,第一级是“银角子”,南方称为“毫子”;第二级是“铜元”,俗称“铜板”。这两种辅币,并不是十进制,是要跟着银价、铜价的上落而定,所以又称“小洋”,兑换店天天有市价牌子挂出,一元能换铜板多少?那时市价没有多大上落,银元一枚,可换铜元一百二十八枚左右。

 



那么铜钱的购买力如何呢?

 



陈存仁(1908-1990)在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中回忆:


在我稚龄时期,一切都不甚了了,每天只知道向父母要一个铜元。当时一个铜元,用处极大,可以买糖十粒八粒,可以买大饼油条各一件,或是买生梨一二枚、马蹄二串。记得小时候,到城隍庙去游玩,一个铜元可以买一块百草梨膏糖,孩子们一面吃,一面听卖糖的人(俗呼小热昏)唱着各种各样的歌词。城隍庙的酒酿圆子,是每碗铜元二枚,吃一碗肉面是四个铜元,一块肉又大又厚。汽水称为“荷兰水”,每瓶二个铜元。鸡蛋一块钱可以买到一百五十余只,已经算是很贵的了。

 

季羡林(1911-2009)回忆中学时代:


"家里中午给我两个大子,就是铜子......两个大子吃不饱的,只能一个大子买一碗豆腐脑,几个炸丸子,炸绿豆丸子,另一个大子买一块锅饼,吃不饱的。几年就是这样过的,每天中午吃不饱。"

 

《狂人日记》(写于1918年冬,发表于1919年4月《新青年》第六卷第四号)里有:

做工的人,傍午傍晚散了工,每每花四文铜钱,买一碗酒,——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,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,——靠柜外站着,热热的喝了休息;倘肯多花一文,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,或者茴香豆,做下酒物了,如果出到十几文,那就能买一样荤菜,但这些顾客,多是短衣帮,大抵没有这样阔绰。只有穿长衫的,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,要酒要菜,慢慢地坐喝。

 

《骆驼祥子》(1936春夏开始动笔,1937年1月在《宇宙风》连载)里有:

 

祥子要了四两白干,三个大子儿的落花生。



 

所以,铜元,或者铜板、铜子,以角做单位的钱,在买普通吃食上肯定是够了。



这么看来,雪泥鸿爪里我写香香手里两个大子儿,薛总又递过来三个铜板,凑够一大份儿的糖炒栗子,还是写得太贵了。

 

顺便一说,写上一篇时查1937年大事记,说1937年3月6日老舍发表《骆驼祥子》,薛总给杜七开的那张支票是1937年3月2日,哈哈哈也许我们可以设想,《骆驼祥子》和《华山寻剑录》两篇连载各领风骚?






2、钱与戏子 


这话题就绕不开商老板了,我们先看看商老板挣钱的样子。


今天我是明白了,这六块钱一张戏票里,三块钱买你的艺,剩下三块钱呢,买你做个靶子,给他们胡说八道糟蹋着玩儿!

 

为了商细蕊,捡场的特别准备了一只巨大的托盘,沉沉地盛满了座儿的赏钱。在商细蕊的收入里,每月八百块包银倒不是占大头的。他每次谢座儿的时候,底下丢上来的这些赏钱就成千上百。钞票大洋用彩纸一包,冰雹子似的争先恐后抛上台来。太太小姐们通常是最激动的一群,听到动情处,哭着尖叫商细蕊的名字,扔完了钱就从身上摘首饰,有的把订婚戒指和传家金锁也扔上来了。

 

商老板我跟您说,年后三场的《潜龙记》为了买个票,都打出人命来了!如今这行市,一出戏要没有商老板,几毛钱人都不一定有工夫去看。要有了商老板,几十块钱都买不着票!


就这么一个多礼拜唱下来,商细蕊净赚两千元,李天瑶开了一张支票过来装在红封里,但是商细蕊不肯收,在那和李天瑶推推拉拉的。


范涟惊奇道:“蕊哥儿!你唱一次堂会一千元,给我友情价两千元?”


一托盘红纸卷起来的银元堆得像小山一样送上来,钮白文连忙亲手接过,然后下后台直奔商细蕊,对他耳语了几句话。


老福晋又赏了一盘子银元,指名是赏给商老板的,目测总有一千多块。


可是座儿们情绪都太激动了,欢呼久久不散,一波一波似是狂潮,银元首饰等等彩头扑落如雨,叫台上的人站不住脚跟。只能暂时歇回后台,待场内稍微冷却一些了再呈后文。


众人受到了捉弄,发出一阵喝倒彩的嘘声羞臊他,然而彩头可是一点儿也不少的往台上抛。有几只包的不知道是银元还是什么,砸到商细蕊的脚面上生疼生疼的,更着孩子们匆匆往后台退下。 




好家伙,就这么个挣法,商老板顿顿吃肘子能吃个三生三世还带富裕的,程二爷还真是傍戏子啊(不是


忽然发现,既是畅销小说家又是大学教授的杜七,一个月的稿费和工资还抵不过名角儿唱回戏,哈哈哈不过没关系,杜家有钱




演员这样,观众呢?


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,普通工人的月收入低于15元,北京普通家庭的月支出在30元左右,夫妻两个的收入勉强够补贴家用。商老板6元一张的票,普通人家是舍不得买的。


不过,唱昆曲跟唱京戏还不太一样。《潜龙记》是昆曲,面向的是文化人物,上层人士。一张票卖6元算少了,毕竟票钱里有一部分是用来彰显身份的。


唱京戏的时候多去天桥的戏园子,劳苦人几毛钱买一张票消磨一晚上,跟着学了哼哼。有一次商细蕊坐着洋车,上坡的时候车夫为了鼓劲儿,嘶喊了一声商细蕊的武生戏——商细蕊是一耳朵就听出自己商派的味儿了,抿着嘴直笑,下车的时候特意多赏了五毛。


戏不同,唱的人不同、地点不同,面向的观众不同,票钱也不一样。但总体上说,看戏的都是些有钱有闲的人。要是看角儿,得吃穿不愁。要是捧角儿,得家庭富裕。


名角儿屈指可数,昆曲、新戏毕竟曲高和寡,所以戏班子还是以京剧、老戏为主,挣绝大多数人的几毛一张的票钱。


也难怪剧里香香说:“北平的座儿就这么些,戏迷这个礼拜来看了您,就看不了别家了。断人钱财,杀人父母,您说这算不算缘故?”


因此抛开私人恩怨不提,生意上的竞争也是隆春班跟水云楼打擂台的重要原因之一。两家名角儿对垒,谁输了谁挂戏一年,这赌注简直奔着对家倒闭去的。


香香输了,挂戏一年,隆春班损失惨重。于是老姜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,试图用梨园行规矩压人。属于经济上打贸易战失利,政治上实行保护主义政策了哈哈哈


要我说,老姜头年纪大了,脑子确实不够灵活,要是跟水云楼搞好关系,还怕喝不上肉汤?一看还是小农思想,真正的资本家已经在行业内部搞联合垄断了。


所以,有没有太太写蕊香联姻,水云楼和隆春班合并一统北平梨园行的?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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